钱淑仪只是漠然地整理了一刚才被李文溪拉扯过、微微褶皱的袖。

        痛苦和恐惧像两条毒蛇，疯狂啃噬着她残存的神。她抱着，发野兽般压抑的、绝望的呜咽，在冰冷的地板上痉挛般蜷缩成一团，指甲深深抠掌心，留带血的月牙痕

        连胡玥也抛弃了她。

交织在一起，让她彻底失去了理智。

        她在地板上，冰冷的透过薄薄的家居服渗骨髓。公寓里死寂一片，只有她重而痛苦的息声。

        她怕死。更怕死后的世界。

        “就凭我能让你连这条狗都当不成！”钱淑仪的声音陡然降至冰，神锐利如刀，“就凭你现在的一切，都是我施舍给你的！你以为你真有资格站在讲台上？你以为那些学生真把你当回事？没有我，你以为你就能像现在这样好好活着跟我叫板？”

        死？

        她不敢死！她连死的勇气都没有！

        死亡的念第一次如此清晰地浮现在脑海中——只要从阳台去，一切都结束了。

        她仿佛能听到陈弦月凄厉的尖啸，能受到那冰冷的、如同毒蛇缠绕脖颈的窒息。如果死了，是不是就要永远面对那个索命的厉鬼？是不是就要在无尽的痛苦和折磨中偿还血债？

        她第一次，也是最后一次，像个斗兽般对着钱淑仪嘶吼：“你凭什么！你凭什么这么对我！这些年我像条狗一样听你的话，你让我什么我就什么！我帮你理那些烂摊，帮你安抚那些学生，帮你…帮你尽所有脏事！我得到了什么？啊？！”

        陈弦月那张怨毒苍白、浸满血泪的脸，如同最清晰的噩梦，瞬间占据了她的整个脑海。那双黑的睛仿佛就在这昏暗的房间里死死盯着她，无声地控诉着：“你害死了我！李文溪！你不得好死！”

        她想打给胡玥，那个唯一可能收留她、理解她的人。颤抖的手指几乎握不住手机，拨号时错了好几次。漫长的等待音后，是冰冷的忙音。再拨，对方直接关机了。

        “现在，外面闹得满城风雨，因为你不住自己惹的祸。其实早该这样了，不过之前倒是因为我还对你抱有期待，但现在…”钱淑仪嗤笑一声，“你知吗，李文溪，貌不过是鲜花，就算当初再矜贵、再亮，无论如何都会枯萎。唯有权力，权力是纯金，永恒灿烂，永远引人注目。”

        工作、名声、未来…还有钱淑仪这座她以为会永远向着自己的靠山。她像一件被榨所有价值后随手丢弃的垃圾。

        完了。全完了。

        可是…可是…

        真正的众叛亲离。世界之大，竟没有一容之地。

        李文溪踉跄着撞在玄关的鞋柜上，后背传来一阵钝痛，心布置的摆件稀里哗啦掉了一地。

        “你…你不能这样！”李文溪挣扎着想爬起来，绝望地哀求：“钱淑仪…钱老师！看在我这些年…求求你…帮帮我最后一次…我不能失去这份工作…我什么都没了…”

        “那是你的事。”她转，毫无留恋，“你好自为之。”

        她猛地打了个寒颤，像被一桶冰从浇。

        “我已经看厌了你这副枯败的模样，既然过季了，就是时候该退场了，”她居临地看着狼狈不堪的李文溪，语气冷酷得像在宣读判决，“学校保不住你，我也没兴趣再替你收拾残局。你自己想办法吧。”

        巨大的绝望像黑的，将她彻底淹没。她蜷缩在冰冷的地板上，失声痛哭，哭到咙嘶哑，哭到浑搐。

        她扑过去，想抓住钱淑仪的衣襟，却被对方轻而易举地一把攥住手腕。钱淑仪的手像铁钳，力大得让李文溪痛呼声。

        钱淑仪猛地将她往后一搡。

        红木门在李文溪面前轰然关上，隔绝了最后一丝光线，也彻底关上了她唯一的生路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