（四五）黄雀微时
周末原定的chu行推迟到半月后，他带着小钟一起去见“那位朋友”。早起开车很久，过跨海大桥。她以为他想去另一座城市，结果xia了gao速，看着导航的定位越来越偏僻，目的地是荒芜的山野。
不开心。
事故的起因是临行前，小钟在保温杯里泡了上次在酒店拿的白桃乌龙，打算路上喝。他问是什么茶，她告诉他，他就louchu微妙的表qing，腼腆地、想笑又不敢笑。
为什么这个反应？因为白桃乌龙？小钟天真无邪地问。
是啊。白桃，乌龙，颜se。
在百般暧昧的提示xia，小钟想象到他脑海中冒chu来的东西，他开黄腔！然后，她笑不chu来了。xia车后还须徒步走山路，他望着郁郁葱葱的山林，也不等她气消，又开始说dao“羡杀乌龙卧锦茵”的淫诗。小钟不想听她讲，故意走得飞快，一会就跑远了。
他手里提着很重的竹篮，绕了很远的路，才终于把她哄回来，说“那位朋友”就在她曾两次经过地方。草里有条不起yan的小dao，拐jin去，xia坡，是一片家族墓地，走势向里凹陷，俨然山ti被挖空一块。
大钟想见的朋友，已经变成最边上的那座墓碑。
什么时候的事？四年前。大钟chu国还不是很久。在更早的时候，他们因为生意的事闹了很多矛盾。但在死生面前，针锋相对、不共dai天的立场问题也显得轻如鸿mao。
少年时的绍钤是小天龙人。家境优渥，各方面的能力都很不错。gao中学有余力，还可以倒腾代码和算法，人工智能――在那个AI对很多人还是英语阅读理解中刁难人的chou象概念的时代。
据他自己的说法，gao考考得不好，意思是没考上最好的学校最好的专业。虽说后来读的学校不差，却是靠竞赛降分勉qiangjin去。这件事对他的人生诡计影响不小。他也一度厌学，厌世，整天就继续钻研他的算法，想着怎么自己创业，套现赚钱。
他很缺钱，也过怕了穷日zi。风俗使然。务实的大人相信苦难教养chu来的小孩才有chu息。零花钱腐坏小孩的骨气，就像过多的甜shi腐坏牙齿。最jing1明的家庭只给够伙shi费，并不考虑小孩在外读书，在同龄人面前也有社交和ti面的需求。大人断言那是“虚荣”。
这些事在小钟的成长中也深有ti会。小钟是女孩，还稍好些，问她的老板父亲要钱，但凡说得chujuti的名目，要到最后，该给的总是会给。尽guan过程会让她比生吃苍蝇还难受。父亲会以商人毒辣的yan光告诉她，她以往的表现还不值得这样的chu价。她要gan恩。
绍钤的xing格，那么dian钱每个月拿到手，一天就花得只剩零tou，剩xia一整个月都去吃土。既然家里不愿意过给，他也必不可能再往家里要。他会说家里发迹，只是因为蹭上了时代红利。繁荣的浪chao席卷，wu质层面的穷困被冲刷殆尽，jing1神的“穷困”却是gen深di固，本xing难移。
――连他自己也不能例外。在一个shen边的人全都在谈恋ai的环境，他没有女朋友，就是因为穷，一种没有准备好的状态。他总觉自己应该再多攒dian钱，再去社交。只是一旦这样想，永远没有真正准备好的一天。
创业对当时社会化程度很低的绍钤也是巨大的困难事。他一门心思想赚大钱，但对真正商机无限的xia沉市场却不屑一顾。
转机的chu现是他第二年认识坟墓里的这位哥，朱嗣音。两人同年，嗣音gao考失利复读过，后来靠更刁难的cha班生考试jin来，年纪比绍钤大两岁。同院但不同专业，正好住隔bi寝室，没认识的时候就经常照面。通常是晚上十dian半绍钤从图书馆回来，坐了一天，jing1疲力竭，刚好能遇到他在外面玩了一天，尽兴而归，经常还夹杂着嗲嗲的方言，满面chun风与人讲电话。
相反的两个人，好像就算知dao名字，碰见再多次都不会认识。到底怎么认识的，绍钤已经想不起来了。好像是嗣音偶然得知绍钤在创业，开发让程序变聪明的算法，很gan兴趣，回过神来就已经成天黏在绍钤shen边，想尽办法让绍钤教他，带他一起。
不过结果反过来，嗣音调教绍钤去zuo更切中要害的东西，将他半路chu家的游戏之作包装成天才少年的过人天赋，拉投资，找项目，成交，被学校当作创业模范表彰……他们的“青团”，公司的花名叫青团。之所以起这个名字，是因为当时嗣音正好在吃青团。
最初“青团”是尚未成形的第一个产品，胚胎。后面渐渐长成公司，有了除他们两个以外的员工，像有鼻zi有yan、能说会跑的小孩。
听起来是相当jing1彩的一段经历，但绍钤现在回忆，想起的却只是万千痛苦。
某天，他们和一位投资人约好见面，在茶社室外的凉亭等，大夏天的午后，最re的时