可是晚上，到了晚上，她总不免想起那些。想到罗昂，前世的和今生的。

        他到底在生命的尽等着什么？等来想要的答案了吗？她曾一厢愿地认为他等着自己，可他先一步去了，除遗憾和伤痛外，又带走了什么呢？

        他的随葬品倒是不少，为填贵卿的随葬规模，她几乎把两人共写的卷轴全交付了，以至于罗昂的房间空得可怕。卷轴竟是他唯一保留的财富，其他金银赏赐，像他的也像别人的，并没深刻地写他的名字。

        他一如既往地让前桥意识到自己的贫瘠。

        ——

        5.

        “你家里了事吗？和爸妈吵架了？”

        几天后同门在堂碰见她，非要坐她边，还这样问。前桥否认后，她又怀疑是不是问题。

        “你之前那个男朋友，现在还谈着吗？”

        “哪个男朋友？”

        “就我三年前见过那个，”同门补充，“姓梁的、喜玩cosplay的男朋友。”

        前桥恍如隔世地看她一。是的，本科时帮她把梁穹带楼、借她手机打电话的心女生，如今成了她的同门兼舍友。那段记忆已经留在很多年前了，她为避免麻烦一直宣称自己并非单。可如今，两个世界因梁穹产生的关联又让她想起魏留仙的人生，排斥地答：“分手了。”

        “怪不得你最近怪怪的，都不笑了。”同门，“你需不需要我帮忙骂人？我手撕渣男的战力很。”

        “不用，我想一个人静静。”

        “我理解……但也担心你待病。”同门，“师们留在组的东西想拜托我们收拾，你今天午要是有空，就一起去吧。”

        两位师对她很照顾，若别人的事她就推掉了，可师们即将毕业，有很多事忙，把工作全留给同门也不像话。于是午前桥终于走图书馆，和同门站在两位师桌前，她负责整理归还组和图书馆的书籍，同门负责收拾师们的私人品。

        书籍很快就整理好了，其中一位师深谙“断舍离”原则，除借来的书外几乎没留任何东西，另一位师的桌面却有郁的生活气息，个人品收拾一箱。她一定在这里熬过很多奋战论文的不眠夜，以至于书架上贴着多张便利贴。

        同门指给她看——

        “三天必须改完”“今天ddl，奋战到底”“别拖了求你别拖了”“早写完早吃火锅不好吗”“你能睡到这时候，天亮之前给我搞定”“你醒了？导师打仨电话，我服你了”“加油最后改一遍就跟你没关系了”“签顺利答辩顺利一切顺利”……

        便利贴叠着便利贴，新旧交织着忐忑的碎碎念，前桥很想笑，但心太沉重，又抬不起唇角。她看同门小心将那些便利贴撕去，没放垃圾袋，也没放学的私人品箱，而是叠自己的兜里。

        “你想收藏？”前桥问。

        “对，太有纪念意义了，五年之后，我要拍来发给师重温。”

        前桥这回是真笑了：“你可放过她吧。”

        同门一边整理桌面一边说：“我小时候有个玩得好的邻居，她比我大两岁，为了让她上个好学校，父母带她搬了家。可能是怕我难过吧，她一句话也没对我说，是我后来找不到她，从妈妈那才知她搬家的事。

        “我很难过，不仅猝不及防失去了朋友，还觉得她本没把我当朋友，哪怕留新的地址，告诉我电话号码，给我写封信呢？我等了两年，她都没回找我，就很突然地离开了我的世界。

        “我逐渐埋怨起她，又很没息，执意想找到可以哀悼我们友谊的证，可惜当时一无所获。过了好几年，我们家准备装修，收拾东西时，我在床找到一张她画的贺卡，写着‘一直好朋友’之类的话。那时的我已经忘掉对她的怨恨，只记得失而复得的惊喜，于是好好地把贺卡保存起来……你猜后来怎么着？”

        前桥摇，听同门继续讲去。

        “三年前，我们有个发小结婚了，他爸妈把当年的老邻居叫来凑了一桌，是的，我终于再次见到了那位，她已经是两个孩的妈妈了。要来她的联系方式后，我回到家里，把那张贺卡拍给她。”同门眨，“她回消息说，她看着那张照片哭了很久，那次搬家后她经历了很多事，小时候的件几乎一样不剩，唯独被我留的那段时光，是她最怀念的无忧无虑的童年。

        “你看，乔迁，我们在用睛和记忆周围人的史官。有些被认为不重要的东西，是靠我们的重视得以保留的，多年后再重温那段经历，就像逆行于时间之河，和过去握手。”

        前桥似有所地看着另一个师的桌面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