季伏迦

        冬日时节，天寒地冻。

        室内碳火噼啪燃烧，炉上的茶壶逸散出淡淡清香。

        “夫人，求您赶快回府看看公子吧”。来福躬着身子低头颤声道。

        今日府内遣人来了大理寺三次，可夫人每次都不急不忙地将人打发走，下人们回禀时听着着公子越来越冷沉的声音连大气都不敢喘一声，府里管事也急得满头是汗，命他这次务必将夫人请回府。

        半晌未得到回音，来福胡乱揩了把额上冒出的汗珠，抬眼小心翼翼地望向上方那人。

        案前的女子姿容清绝，绯色官袍映衬得她肤色胜雪。她正凝神看着手里的卷宗，对他的话恍若未闻。烛火摇晃几下，在她漆黑的瞳仁间静静燃烧。

        来福忍不住再次出声：“夫人，公子他......”。

        “子清”。

        男子清越的声线里带了丝笑意，夹杂着风雪从门外而来。雕花木门一开一合，冷气灌入室内，冻得来福缩了缩脖子。来人亦身着绯色官袍，眉目疏朗。

        来福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，这位大人从他身旁经过时似乎斜睨了他一眼，让他顿时觉得有如针扎。

        “季大人这是去哪里偷懒了？”打他一进门，颜枫就放下了手里的卷宗，脸色疲惫地看向他。

        这人从季阁老甫一踏入大理寺起就脚底抹油不知道溜去了哪里，见到他祖父如见到活阎王一般。待他祖父走了，他才回来。

        季伏迦晃了晃手里的食盒献宝似的朝她大步跨过来。

        “我见你饿了，特意差人去买了你喜欢的桂花糕”。

        他笑嘻嘻地将食盒推到她面前，打开食盒，桂花香气顿时在屋内弥漫开来。

        颜枫也不推辞，拈起一块桂花糕就往嘴里送。清甜的味道在唇齿间扩散，她微折的眉心才渐渐舒展开：“先前你祖父来此遍寻不到你，气得甩袖子走了”。

        “哎呀，那个老顽固。”      季伏迦嘴里抱怨着手上也没闲着给她倒了杯茶。

        “成天让我相看别人家的姑娘，烦得很”。

        他祖父催着他成家，各家千金画像一幅接着一幅的拿给他。他实在是烦了，连续一个月躲在外头，家也不想回。祖父在家中找不到他，就找来了他当值的大理寺。

        颜枫咽下一口茶水，端着茶杯点头正色道：“你祖父说的对，你确已到了该成家的年纪。可有中意的姑娘？”

        他拖着个椅子坐在她身旁，一手支着下颌，秀美的双眼亮晶晶地看向她。

        “心上人嘛自然是有的”。

        见她疑惑，季伏迦眼底忽地漫起一丝愁绪，垂着眼睛叹息道：“只是我的心上人已为人妇，而我又非她不娶”。

        看他这般模样，颜枫十分不赞同地问道：“这可怎么办？一直这样下去难不成你要一辈子不娶亲？”

        “那可未必”。

        他神色一改，身子往后仰靠在椅背上，扯着唇角，笑得轻快：“她那病秧子夫君一看就是个短命鬼，等他一命呜呼,我自然就能娶她了”。

        颜枫用怪异的神色瞅着他，觉得他的想法太过乖张和自负，难怪他祖父急成那样，刚想劝他两句就被一道怯懦的声音打断。

        “夫人......”

        二人的目光纷纷投向下方仍低头站着的来福，他孤零零站在下方被遗忘了许久。

        来福小声嗫嚅道：“夫人，公子他......还在家中等您呢”。

        提起沈作玉，颜枫顿觉脑袋生疼。她捂额深深叹了口气，神色恹恹，唇角也抿成了直线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