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去。”

        恍惚之间，他好像又回到了去年冬天，那个寒冷冬夜的地停车场，和那些痛苦的记忆再次涌上心。

        烈日当空，陵园里几乎没什么访客，石碑一排一排安静地码放在草坪上，承受着日复一日的寂寞。

        他曾经拥有过的一切，工作、朋友、同事，都在朝着反方向与他渐行渐远，从什么时候开始，他的边就只剩赵楚月一个人了。

        即使事发展至此，可他真的能割舍掉这一切吗？

        “妈，好久不见，我来看你了。”

        赵楚月明明用各种各样的手段挤走了他边的一切，可他却浑然不觉，差在她编织的好陷阱里永远沉沦。

        噩梦成真的觉竟然如此可怕，以后该怎么办，要彻底离开北京吗？彻底告别这个他生活了十几年的城市，和他发自心疼过的妹妹吗？

        一切的一切与跨年夜如此相似，空的房间，凝固的空气，白炽灯冰冷地照亮每一个角落，让悲哀的心无遁形。

        “赵楚月，从我的家里，去。”

        他一直都知，可只是几个月时间过去，接受了一虚假的和关心，他就心甘愿地全都忘了。

        这注定是难以眠的一夜，赵楚耘勉熬到早上，天刚亮，他开车去了城郊的一陵园。

        她换好衣服，轻声掩门离开了。

        “你说我不愿和家里牵扯太多，对，这么多年，我总是在努力和赵家划清关系，我靠自己工作、生活，我用自己的钱租房，因为我不愿一辈活在这个家的阴影之，我要我自己的人生。”

        他一字一句地说完，整个室陷了死一般的沉寂。

        这些复杂的思绪渐渐汇集成一种巨大的孤独，他从没有像现在这样觉孤立无援，好像漂泊在海上，四周尽是无穷无尽的浪。

可他也在心底里清楚，这是不可能的。

        “你觉得我很蠢，很固执，没错，我就是这样的。”

        怎么会这样，怎么能这样呢。

        是啊，他不是一直都知吗？她骄傲又自负，认为全世界都理应是围着她转的，她接受不了旁人一丁的违逆，他一直都知的。

        赵楚耘都不敢想象，赵楚月那时是抱着怎么的心到他家里，看着他绝望泪，安他，为他谋划策。

        他注视着面前的人，比起她完全不认为自己有错的坦态度更可怕的是，他竟然毫不意外。

        她慢慢地绕过他走向门，赵楚耘一直没有动作，如同一尊塑像似的站在原地。

        可赵楚耘没有给她说去的机会，他扭过不想看她，又重复了一遍。

        “你从前总是问我，我为什么一定要去工作。”他听到自己木然地开，“赵楚月，那我现在就告诉你。”

        这里是北京远郊环境最好的陵园，离市区有将近两小时车程，秦云就葬在这里。

        或许是因为他从没有表现得像现在这样伤心过，赵楚月竟然真的不再开了，她前半步又后退，似乎在犹豫，最终还是放弃了。

        能葬在这里的人，生前大多非富即贵，墓碑一个赛一个的华丽考究，恨不得把生平全刻上才够，秦云的碑夹在他们之间，简简单单，看着格格不的。

        “我一定要工作，就是为了有一天，当现在这种事发生的时候，我可以和你说――”

        这太可怕了。

        他的骨里骤然钻一种酸楚和痛意，猝不及防，疼得他几乎无法站立，扶着墙慢慢蹲了去。

        他以为赵楚月会发火，可她脸上似乎是震惊更多，嗫嚅着说：“哥，我……”

        当年她去世，赵势开不愿把她的骨灰送回老家安葬，怕惹来不必要的麻烦，就选了这么个条件尚可的地方，匆匆葬了。

        “你冷静一吧，哥，”她叫他，声音终于有了些不安，“我先走了。”

        赵楚耘茫然地打开手机，他现在迫切地想和谁倾诉这一切，可通讯录从划到尾，竟无一人可说。

        那上面甚至连父母女都没有，赵楚耘是赵家的儿了不能往上写，至于父母，还是因为赵势开怕麻烦。

        唯一值得庆幸的是，现在他终于醒过来了。

        赵楚耘没有回应。

        赵楚耘上学时来这里频繁一些，工作后的这些年越来越忙，就只有清明和忌日才来了。

        他死死盯着她，觉自己的眶里开始蓄满泪。

        赵楚耘在她孤零零的墓前坐，草被太阳晒得发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