老早前剩的,皱巴巴的,上面写着:“北京市――”
后面的地址写得歪曲八扭的,老太太写得时候,手在抖。
......
一次夜里,郁知醒来,看见外婆在炕坐着,就着煤油灯一个人拿
线钩娃娃。
郁知说:“姥,你怎么不睡觉?”
外婆说:“我给你留个东西。”
郁知不懂:“我在你边,要什么要留的呀?”
外婆笑了:“那以后你要不在了呢?”
郁知似懂非懂。
那一晚,郁知梦见了北京。
梦里她在一个很很
的楼
,楼上有人在喊她。
她跑啊跑,却总也跑不到那门前。
她站在风里,突然听见有人喊:“知知――知知――你吃饭了吗?”
郁知猛地一回。
看见的,是她姥站在田埂上,围着围裙,皱巴巴的手上端着碗。
喊她回去。
郁知再次惊醒时,天还没亮。
.......
那年秋天,母亲回来了。
没像前几年那样“回来一晚”,更不开说“忙完再说”的话,这一次,她带着行李箱,还有张已经买好的火车票,蹲在郁知
前,拉着她的手说,“知知,我们该走了,妈接你去北京。”
母亲在家待了三天。
外婆从第一天就开始准备。
这几天里,老太太给郁知了蒸鸡蒸鱼,每天喝的搪瓷缸里兑了糖
,鸡
煮得正正好,专门去镇上买了
果糖。
“给你带上。”外婆说,“火车路长,要是不舒服,就吃。”
郁知,把糖接过来放
书包最底
。
她看着外婆从柜里翻
她喜
穿的小裙
,一件一件叠整齐了,又放
去,换上几件新棉布的外套。
“这个天,早上晚上都冷,你妈那儿也顾不过来,自己别冒。”
郁知,还是没说话。
外婆没跟郁知说些什么“别走”之类的话。
老太太仍旧像平时一样坐在门槛边晒着太阳,跟邻居家扯闲话。
她说:“这娃啊,该飞的时候,我就不能拽着不放。”
第三天一大早,天还没亮,屋外刮着冷风。
外婆起来给郁知装吃的。馒、鸡
、还有前几天酱好的咸菜,全裹在油纸里。
她弯腰把那包东西蛇
袋,絮絮叨叨地开
:“知知。到了北京照顾好自己,要吃
饭,不准喝冷
,别饿着,火车上饭贵,你妈又舍不得买......”
郁知背上书包,站在门,回
看了一
家里。
母亲在屋里翻行李箱,嘴里喊着:“票拿了没?围巾系紧。”
郁知突然回过:“姥,要不我不走了。”
小老太太一愣,抬看她。
“我不想去北京了,我想留来陪你。”
外婆笑了。
“别说傻话了。”她把郁知的小手握在掌心里,“知知。你要走的那条路,比这儿宽。”
.......
母亲牵着郁知了村
,坐上长途大巴。
那是郁知第一次坐大巴。
车里有汽油味儿,有几个男人半躺在车座上打呼噜,郁知坐在靠窗的位置,抱着书包,一路看着窗外的田埂,土坡,一个个往后退。
两个小时后,她们转了一次车,又坐了三小时的大巴,终于抵达县城车站。